ASHKIM

暴躁网友

【耀温】【翻译】无尽引力 2 (11.9修)

前景提要:金佳温得知姜耀汉受伤,在秀贤的再三劝说下仍打算前往大宅。可是伤员似乎不太吃这套,对着佳温查看伤势的要求,他表示:“你自己找。”

  

part2  (还有3 我是没想到十页翻了快1w字)

感谢beta君@她仍未发现红点原理 反复挑错

全文见 凹三文章同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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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佳温呆若木鸡,只是盯着他。这话是挑衅也是羞辱,内涵着像齿间轻碰一般微弱的嘲讽。

  

  姜耀汉说的肯定是真心话,他认为金佳温会望而却步。

  

  他不得不认怂,因这明晃晃的意图感到羞愧且心中郁结。

  

  就算这不是姜耀汉第一次越界,模糊了礼仪的边线,金佳温仍不能习惯于此。或者说他深陷那拉力漩涡中,卯足了劲去拒绝去无视,总是不知该如何应对。

  

  他有时会觉得姜耀汉曾抛出一线鱼钩挂在他的肋间,动不动就试探性地扯一下来探究后果。金佳温不想屈从,在姜耀汉兴趣盎然的注视之下,他竭尽全力不去感受那时时燃烧的微妙炽热有着何种深意。

  

  当金佳温还在当鸵鸟的时候,姜耀汉早就洞悉了事件的全貌,金佳温也知道这点。姜耀汉显然没他那么畏手畏脚,刺探底线这个行为约是给予了他莫大的乐趣。他将金佳温一步一步推向前,让他可以看见雷区的轮廓。他的行为让姜耀汉心生逗趣之心并沉迷于此。

  

  与其担心姜耀汉对他造成的物理损伤,倒不如担心这点。因为正如此刻一般,姜耀汉总会把金佳温踉踉跄跄送到舒适区的边缘。

  

  金佳温知晓此刻简单地转身走人是最好的决策。他已经确认姜耀汉还活得好好的,现在这个人只是在挑事激起他的回应,可能是因为无聊,亦或是想达到某个他心里预设的隐秘目标。而且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金佳温会接下挑战。这种行为是在走钢丝,姜耀汉给他的挑战都是精心设计过能把他推向舒适区外的,而这反倒会激起他的斗争欲。

  

  姜耀汉在恐吓他,可金佳温从不轻易认输。

  

  更别提此时有股担忧的暗涌在他心里流淌,他想搞清楚姜耀汉伤势的严重程度。于是这种忧虑迅速转为了愠怒和一时头昏脑热的冲动。

  

  “你有时候就像个在博取关注的小孩,”金佳温的呵斥脱口而出,未经思索就贴近了距离,“你也知道,对吧?”

  

  当他伸手去够姜耀汉衣袍的系绳时,虽然早已下定了决心,此时疑心依然冒出了一丝尖角。姜耀汉完全放任他动作,但是金佳温一想到自己要做什么就足以迟疑了。

  

  他真的要这样?

  

  他清楚地明白姜耀汉在玩他,想试他的底线,有时真的没意义,他怎么都没法赢的。但是与此同时,他心中又忍不住想迎难而上,抗争到底,让姜耀汉明白不是所有他想拿的都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,多少是会遇到点抵抗的。

  

  即使如此,金佳温在解开绳扣的时候依然颤抖了手。他痛苦地意识到了两人间亲密无间的距离,及其那无法忽视的张力逐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升起。姜耀汉无论身处何地,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一切纳入他的领土里,覆盖一切的存在感。他只要出现在那里就能占据人们的注意,离他越近,这种影响越强烈。

  

  站在他的身边有时就像被逐渐卷入了暴风眼,心神俱裂、无法避免亦无法逃避。

  

  金佳温的心砰砰直跳,他企图吞咽口水去润湿干涸的喉咙,耳畔心跳响如鼓噪。姜耀汉站在那,金佳温能感受到那冷静沉着,精于算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重量。姜耀汉的被动姿态透露出了一股明显的警告意味,告诫金佳温不许越界跨入雷池。他就像在被一匹慵懒但蓄势待发的狩猎者观察,它对金佳温注视的纵容只是出于自身的无聊与好奇。他只想知道后续发展,看看眼前这总在反抗的神奇小生物能做到何种程度。

  

  咬紧牙关,金佳温强压战栗,一点儿都不敢想眼前这大发善心的猎人突然失去耐心的后果。

  

  “为了得到我想要的,我会不择手段。”

  

  平缓流畅的话语在金佳温的耳边炸响,金佳温吓了一跳,姜耀汉贴得很近,近得他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吹拂在自己的身上。金佳温猛然抬头,意识到两人间站得多近,本能地想往后退,但他的手还缠在姜耀汉的腰带上,导致这动作意义尽失,姜耀汉被他也一起扯了一步。

  

  姜耀汉没展露出任何的不悦,事实上他乐在其中得很。

  

  他晃进一个危险的距离,金佳温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。忍住不自觉的激灵,金佳温盯着姜耀汉,心脏高高悬起,在迷惘中忘了呼吸。猛然之间心中奔涌的热浪惹得他心烦意乱,金佳温过了一下才意识到姜耀汉是在回应他对他的评价。这股热浪如此野性,明亮又锋利,热得可以燃起。

  

  姜耀汉向后迈了一步,炽热的眼神给金佳温体内燃烧的野火更填了一捆木柴。

  

  在那么一瞬间,金佳温觉得自己开始动摇,跌跌撞撞接近那个边缘,他的心脏加速泵出欲望、期望与渴望的洪流,它们奔涌在他的血管中。他们之间的距离几近于无,多么简单。他几乎能感到姜耀汉的呼吸在他的唇间缭绕,脑中一片空白,神经末梢被那野火点燃。

  

  但是突然间他的意识回笼了。

  

  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下。

  

  金佳温扭过头,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姜耀汉的衣带,指节泛白。呼吸变得困难,心脏依然跳着,这次它泵出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怕的冰寒。

  

  他差点亲了姜耀汉。

  

  他多么想否认刚刚发生了什么,可仍有很大一部分的魂灵吼着叫他继续,这时候他没法否认。一股内疚感卷席全身,强大到令他膝下无力。他向秀贤保证过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。金佳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他已经压抑好几周这在体内酝酿的情绪。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姜耀汉的引力。

  

  金佳温再度咬牙,心想着干脆放开他的袍子和整个行动算了,但是他仍然很想知道姜耀汉哪里伤着了。而且他也不想让姜耀汉为赢这一局而洋洋自得。

  

  “你真是无耻。”一句话从金佳温的牙缝中挤出。

  

  或许他才是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,但是姜耀汉一路拉扯推搡把他引到陷阱里,他也功不可没。姜耀汉差点成功了,金佳温离屈服就那么一点,这个现实让他震怒又惊恐。虽然两人都没点破他们之间的隐秘,但是姜耀汉的举止愈发大胆狂野,而金佳温开始担心这对他俩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  

  呆在姜耀汉身边可能真的过于危险了。

  

  姜耀汉的回应就是一声低笑,金佳温对此毫不讶异。

  

  他决定无视这单枪匹马就能再次点燃他心中火苗的声音。趁着自己还没分心,他快速扯开了姜耀汉打的结,那动作对受伤的人来说稍显粗鲁了些。金佳温扔掉腰带去抓睡袍的衣角,让自己的动作尽量流畅,随后极其轻缓地拉开衣襟。

  

  金佳温迟疑着,寻思着应该先做好心理准备,但是他的目光几乎没时间停留在那片展露在视野里的肉体,倒是径直落在了姜耀汉左下腹的纱布上。他屏住呼吸,一阵眩晕袭来,他抓紧了姜耀汉的袍子。

  

  寒意充斥着他的胸膛,推挤着他的肋骨,散入他的身躯,让他由内而外地感到了冰冷。

  

  换个时机金佳温或许能捡起自己仅有的一点解剖知识,去探究姜耀汉到底哪里受了伤,但是在此时此刻,他脑子里就只想着:姜耀汉遭枪击了。

  

  他可能会死的。

  

  眩晕的浪潮再次袭来,他听到了自己的喘息,粗重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发出呼啸。突如其来的麻木感让他觉得自己开始灵魂出窍,渐渐远离肉体,融入……

  

  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臂膀,金佳温猛然一惊,抬起头来,空洞与迷茫的眼神对上姜耀汉的双眼。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姜耀汉好几秒,感到自己缓缓落回到原地。他吞咽着,低头瞄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。

  

  “就伤到这一处吗?”他低声问,说话有点破音。

  

  这一回姜耀汉乖乖回答了。

  

  “对。”

  

  他紧抓着姜耀汉衣袍的手稍松了一些,但是仍不能完全放开他。

  

  “发生什么了?”

  

  姜耀汉收回手,没了他的支撑,金佳温忽然觉得冷了一点,但他试图否认这点想法。

  

  “郑善儿拿K当人质,我没配合她。”他语气平淡,犹如这不是什么会留下极度心理创伤的事件,“她的助手打了我一枪,然后郑善儿杀了K。”

  

  金佳温想再问点细节,又害怕去听。最后他觉得细节不听也罢,结果已经造成,过程对结局不会有什么改变。

  

  痛苦、愤恨及无助,这种熟悉的感觉在一瞬间灌满了他,但在这短暂又猛烈的一刻,宣泄目标不再是姜耀汉,而是郑善儿、总统、财阀还有这个世界。

  

  他又想摇着姜耀汉骂他,骂他把自己放在险境里,骂他明明受了伤还装得若无其事。这种冲动迫使他松开了姜耀汉的衣物,他怕自己如果再不放开就会不小心伤到他。

  

  “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?”金佳温因担忧而生的怒火燃起,脱口而出的话不像是提问,更像是责备了,“也不回一下我?”

  

  姜耀汉先前正忙着接受治疗,但是他肯定有时间看一眼手机。金佳温为了联系上他,打了无数个电话。

  

  “我为什么要接?”他回答。

  

  这话就像往金佳温脸上直接给了一拳。

  

  他只能愣愣地盯着他,心中忽然空落了一块,失落感混合着疑惑让他再度变得冰凉发麻。

  

  “什么?”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
  

  姜耀汉向一侧歪了歪头,也没拢好自己的衣服,就那样让它敞开,露出一大片的胸膛和包着枪伤的纱布的一隅。金佳温试着不去盯着他的身体,尤其是那块伤处,他的目光每次扫到那里,他都觉得自己心里一紧,但不去看实在是太难了。

  

  “我为什么要回电话?”姜耀汉的回答带着理所当然的架势,“你都走了。”

  

  最后几个字刺痛得金佳温深吸了一口气,他咬牙咽下喉间的窒息感,心中有着内疚,又难免控制不住失望的情绪。

  

  他的确是选择了离开,但这不代表他要和姜耀汉一刀两断。而且姜耀汉当时为了操纵他,提出的选择其实没有什么余地。不论他选择了哪一方,最终自己都是输家。这是简单明了的情感绑架,姜耀汉自己作为逼着他离开的罪魁祸首,有什么权力为此感到不悦。

  

  “我也不想这样,”迎上姜耀汉的目光,金佳温连忙回应,“如果你没准备好接受后果,就不该随便逼人做选择。”

  

  “但我接受了后果,”他不紧不慢的,表情平淡得如在谈论天气,这令人感到不安,“我让你走了,也没再联系你。”

  

  “你一开始就不该逼我走!”怒火攻心,金佳温朝着他吼了回去,“让我在秀贤和反政府运动里二选一?你在想什么?这还是个非法活动,我当然会选秀贤!你可能在赌桌上扔了一切筹码,但是我没有!”

  

  一瞬间的沉寂过后,姜耀汉的眼中闪过了什么。那近乎是好奇,但又有更强烈的情绪,那眼神让佳温想倒退一步,一阵不祥的预感从脊背划过。

  

  “所以你是这么理解的?”姜耀汉问,语调轻松,更似挑逗,像是想把金佳温骗入陷阱,“在尹秀贤和任务之间做选择?”

  

  金佳温咽下唾液,明白这段问话的终点何在,他径直走到了这里。他避开目光的对视,也躲开了问话,他拒绝回答,姜耀汉早知这一点。

  

  姜耀汉的言下之意可能是让他在秀贤与他之间做选择,但是金佳温不想接受这个观点。有部分原因是姜耀汉的话,他谈论了太多有关任务、行动的话题,也有部分原因是金佳温不想就这样被逼着做选择。

  

  在尹秀贤和姜耀汉的征程里二选一是容易的。

  

  在尹秀贤和姜耀汉之间二选一则不然。

  

  他本不该如此,所以金佳温觉得愧疚。尹秀贤是他的一切,他没法想象自己的生活少了她会是如何,但是说姜耀汉对他不重要,那他就是在撒谎。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,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展如此之快,但事已至此。

  

  他有多不想失去秀贤,就有多不想失去姜耀汉。或许是出于懦弱,他装傻,假装姜耀汉是逼他在秀贤与一些他能放弃的东西间做抉择,而不是在他们两人之间选择。

  

  因为这会简单很多。

  

  “真是有趣的解释。”他的话带着些愉悦和几分讽刺。姜耀汉凑近了点,金佳温立马紧张了起来,心跳加快。他仍不能直视他,但姜耀汉的目光带着一如既往的重量,即使没有接触,也似乎是实打实地触碰了他。

  

  “所以你回来了,”这回他不是在问话,声音低沉带着笑意,夹杂着一些黑暗惑人的东西,金佳温不想知道是什么,“都不用我说,你就这么做了。”

  

  经过一番努力,金佳温成功地让自己抬起了头。如他所预料的那般,姜耀汉的目光相当有威慑力,很难不让人后退拉开距离。姜耀汉靠得这么近,金佳温觉得自己没法呼吸也没法思考了。

  

  “你受伤了,”他假装语气松缓,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。”

  

  姜耀汉花了一秒平静又专注地审视着他的脸庞,让沉寂再度降临在两人之间,随后他发出了一声干笑。

  

  “回去吧,金佳温。”

  

 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金佳温只能眨眼。有一刹那他觉得姜耀汉又在玩他,结果并不然,姜耀汉给出了相当的诚意。他甚至还后退了一步,主动给予金佳温更多喘息的空间,仿佛自知如果和金佳温离得太近,会让对方更难以抽身离开。

  

  这样的变化让人感到迷茫不安,而一股失望感揪住了他的心,这让金佳温更觉难受。这是他最不该产生的感觉,但是他也无法克制自己。他知道该趁机离开了,和姜耀汉每多共处一秒都等于在酝酿灾难,可一想到离开,他又感到了深切的不愿。

  

  “什么?不,我——”

  

  “我很好,”姜耀汉强硬地切断了他的反对,不过态度倒是很和缓,甚至带着笑,虽然那笑有点勉强还具有嘲讽之意,“我不会死的。你就想知道这个对吧?现在你可以走了。”

  

  金佳温犹豫了,他知道姜耀汉说的没错,他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,没有理由继续逗留,而他的心中却总有声音在反抗着,不想离去。姜耀汉已经点明了让他回去的意思,继续留着就是无礼且缺心眼了。

  

  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哪天还会这样坚决拒绝离开。

  

  “我……”

  

 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刚开口就戛然而止。除了“我想留下来”以外,他着实没有别的好理由了。

  

  姜耀汉叹了口气:“别玩火了,快回去。”他的话语中带着点古怪的忧愁。

  

  这不是请求,而是警告,但是金佳温感到很贴近心的某处被扯了一下。姜耀汉看着不像是虚弱亦或是脆弱,他很少展露出这一面,但是姿态里透出了一股疲倦和退避,似是对两人间来回的推拉愈发厌倦。

  

  不敢置信和保护欲升起缠绕在一起,让金佳温想开口抗议。

  

  “我不能就这么抛下你——”

  

  “你可以。”姜耀汉的眼神再次锐利地刺向他,金佳温心知下面他要说的话肯定不好听,“你不早就这么做了吗?我受点伤又有什么不一样?”

  

  怒火冲上心口,金佳温只得再次咬牙硬压。他知道姜耀汉在故意气他,让他摔门而出,好达成自己的目的。他才不会这么轻易中招。

  

  “当然不一样,”他努力克制让语气平稳,“我虽然不住这里了,但是我还是会关心您。您为什么……”

  

  “金佳温!”

  

  每次姜耀汉抬高音量,四周都会静止一瞬,犹如这个世界也停止了呼吸,随即是紧张刺耳的寂静。金佳温呆住了,心脏砰砰跳起,犹豫着不知该吼回去还是回避。最终他什么都没做,在姜耀汉极为不悦的目光下站在原地。

  

  “你有没有想过都是你自己害得事情变得这么复杂?”姜耀汉问他,言辞尖锐,暗藏着一股蔑视的意味,这让金佳温脾性渐起,“你周遭的事情这么紧张纷乱,源头可能就在你自己身上。”

  

  “什么意思?”他回问,不大明白姜耀汉到底想干什么。

  

  姜耀汉露出了个冷酷残忍的笑容,一股不适的颤栗传遍金佳温的身躯。

  

  “尹秀贤和闵政浩都找过我,他们威胁我,要求我离开你。而你自己,也说过在我身边会让你变成怪物,”他的语气平和,深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毒液却汹涌,他轻轻歪过头,笑容转为尖刻的嘲弄,“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?这不是违背他们的意愿和你自己的良心的吗?”

  

  金佳温握紧拳头,压力在体内蓄积,他没有合适的回答,没有可以说出口的回答。

  

  姜耀汉也没想要回答,他径直继续道,“你说尹秀贤是你的世界,但是你却在我的屋子里生活、睡觉。你想和不正义抗衡,但是她一看到你手上的血你就夹着尾巴溜了。”他一边说一边逼近,对一个重伤的人来说他的动作有点太流利优雅了。

  

  皮肤下的悸动随着姜耀汉的靠近而愈演愈烈,他低沉缓慢的话语对金佳温来说更是雪上加霜,“你选了她,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站在这里,和我一起。”

  

  金佳温低头咽下口中的唾液,却发现自己不该向下看,这只让他直直撞见了姜耀汉赤裸在外的胸膛,他还是那样毫不知耻地敞着衣服。他迅速调转了视线,但是炙热的尴尬和因现状而痛苦、心跳不已的心情久久缭绕。

  

  “我是给你下了最后通牒,但是我也尊重了你的选择,我让你走,没有拦过你。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
  

  金佳温一边觉得这是真话,又觉得他的举动更与他的骄傲挂钩,而不是出于别的原因。姜耀汉不是那种会追着抛弃他的人苦苦挽留的人。金佳温张嘴想说话,但姜耀汉无情地打断了他,显然不关心他的发言。

  

  “你是那个跑回来的人。你也是那个来回摇摆不定的人,迟迟不知自己该站哪一方。”言辞犀利,而语气中的不屑让这话听着更难受,“我不需要放手,金佳温,你才需要放手。”

  

  听到这话,金佳温一瞬间被点燃,炽烈的火焰摇曳而起,蔓延开来,无休无尽。

  

  “为什么?”他咆哮着一步跨进姜耀汉的私人空间,他气得要命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气。但是这怒火却很难掩盖住他心中的苦痛,让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所带来的苦痛。“我为什么一定要放手?”

  

  面对金佳温的逼迫和他难压的怒火,姜耀汉依然泰然自若,要说有什么变化,那就是他稍微软化了一些,好像金佳温一生气他就得按下自己的脾气。

  

 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金佳温的脑海,姜耀汉是不是故意让他被愤怒冲昏头脑,好让自己占据上风。然而就算这是他的计划,金佳温也不知道该怎么扭转局势。

  

  “我知道你不想,但是在时机到时,环境会逼你作出抉择。他们会逼你选。”姜耀汉回答,语气中有着一丝同情,其真诚度不得而知,“可能他们不会像我一样逼你,但是他们会软磨硬泡直到你同意,因为你不想让他们失望。”

  

  金佳温知道他在指代谁,问都不用问。

  

  他想反对,想告诉姜耀汉他的想法是错的,可难道秀贤刚刚做的不就正如他所说的一般?

  

  她也许不会直言要求,但是她的态度很明白,她想让金佳温远离姜耀汉。

  

  内疚与羞耻在他腹中滚动,他没法对上姜耀汉的眼。金佳温后退了,想让两人间的距离分开点。

  

  “你可以继续装聋作哑,但是你没法在和我一起的时候也和他们在一起。他们不会允许的。”姜耀汉的语气和缓,内容却很锋利,他似是知道这话有多重,想减少它带来的伤害。

  

  与此同时他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会不会让金佳温二者兼得的话题。他把话说得听着像只有尹秀贤和闵政浩会逼他做选择那样,但他自己也可能会这样做。

  

  他已经做过了。

  

  “或许你该放手了,佳温啊。”

  

  金佳温呼吸急促起来,一阵强烈的脆弱感涌上心头让他心悸不已,姜耀汉从没这么喊过他。他忽然觉得自己如一个正在旋转的杯子,摇摇欲坠随时会破碎。

  

  “回家去,佳温。”

  

  姜耀汉说话的方式是如此轻缓,仿佛金佳温是一个需要且值得此种温柔的人,这让情况更加糟糕起来。发现了姜耀汉柔和的一面后,抉择变得更困难。

  

  如果姜耀汉像人人所说的那样,是个冷血无情,老谋深算的怪物,金佳温早就走了。就算是姜耀汉那与生俱来的强大吸引力也不能把他扯回来。他的魅力确实诱人且令人沉迷,但如果姜耀汉真的要伤害他,金佳温会坚决离开。

  

  所以他不想走的原因就在于此,他看到了他的温柔,并曾窥见他那破碎、伤痕累累却依旧可以付出深沉、无条件的爱的心灵。金佳温当然知道姜耀汉有多危险,他亲身体会过此人有多么容易激惹并付诸暴力,但他仍有更多的面貌。姜耀汉会嬉戏逗弄他人,也能变得体贴迷人、细心周到。他可以真诚、真心且忠诚得难以置信,他的每束情感都是那样强烈,时时会困住佳温。

  

  他怎能对这样的人放手?

  

  但金佳温知道姜耀汉说的话没错,他早晚要做出一个选择,而且所有人都希望他选的是秀贤。毕竟她是他爱着的女人。她是一个从记事起就陪着他、支持他、保护他的人。她是如此明显的选择。她本该是唯一的那个选项。

  

  但她却不是。

  

  站在姜耀汉的身前,因担忧、愤怒、愧疚而痛得生疼的金佳温,不那么肯定了。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,他甚至自己都没搞清楚,但是他知道自己在何时何地都很难做出这个选择。

  

  “我不想。”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着。他也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在“不想”什么,但是姜耀汉没有迟疑。

  

  “那你想怎么样?”

  

  金佳温缓缓抬头和姜耀汉对视,喉间干涩、心跳加速。他的眼神中没有批判,也没有明显展露出要去操控、施加影响的意图。他听着真的是在好奇,还带着一丝关心。

  

  他暗暗提醒自己,即使姜耀汉听着很诚恳,他依然可能别有用心。这回很难搞清他话语背后的真相,但就算有内幕,那也是为了推他走,而不是把他骗入局。

  

  姜耀汉看着相当恳切。

  

  “我是说,不管是尹秀贤还是闵政浩的想法,”短暂地停了一下,姜耀汉的唇边悠悠勾出一个微笑,“或者是我的意思。你自己想要什么?”

  

  这么简单的问题思考起来却如此困难,乃至令人恐惧。

  

  金佳温都不记得上一回别人这么问他是什么时候了。他有自己的目标和需求,当然通常情况下他不假思索就去行动。但总有那么些时刻是他人给他做的决定,他让别人选择,是因为那样他们会开心。

  

  秀贤和教授想让他不那么愤怒暴力,所以他力压怒火,即使压力大得快压垮他。他们希望他别那么冲动,他就表现得自持有礼。金佳温自知不是圣贤,没法一直正直善良,但是秀贤希望他永远如此。教授让他去监视姜耀汉,虽然他心底对自己被选作叛徒的决定稍有疑虑,却依然遵从了。

  

  姜耀汉也会操纵金佳温,拉他入局,逼他变得无情冷漠,让他破坏法律,还不关心他人死活。

  

  他们三人都有着自己的错。

  

  金佳温并不是秀贤所希望的那样光明正直的人,但他也不是姜耀汉想让他变成的那样冷酷无情。

  

  所以他到底想要什么?

  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

  他支支吾吾,再次垂下眼睛。姜耀汉的衣服依然大开着。金佳温急着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,他咽下口水,伸出手来。这是个很荒唐的冲动行为,相当不合时宜,但是足以让他混乱的头脑找到个支点,最起码有点事干。

  

  姜耀汉受伤了,他不能再感冒。

  

  金佳温把他衣袍拉拢,避开姜耀汉的眼神,正当他想拉过腰带系上绳结时,一只手环住了他的左腕。这抓持没有用力,但佳温震惊地立马抬头看向了姜耀汉。

  

  他不知道自己该期待对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,但是他看到的神色让他心中狠狠一紧,足以发疼。

  

  姜耀汉面上的温柔被他那特有的强烈情绪一扫而光,那摄人心魄的、炽热的,犹如实质接触的目光。它们轻轻扫过,仿佛就能在佳温的灵魂里刻下它们的印记。

  

  那引力作祟起来,他感到两肋之间有什么被拉扯着。

  

  “你还要这样多久?”姜耀汉轻声低语,似是要给这紧张的氛围提供对等的亲密感,他的声音就足以点燃金佳温皮下游走的热浪,他的目光则让这火烧得更烈,“你还要在这谎言和真假参半的迷雾里压抑自己多久?”

  

  金佳温不知如何回答,姜耀汉还牢牢抓着他的左手腕,他的指节擦过了对方的胸膛,那皮肤暖得让人分心。

  

  他不想承认,但他确实对自己撒了很多谎。

  

  可不去仔细探究自己的想法和渴望,有些就不太像是谎言。如果自己承认自己的内心,很多事情就会改变,大部分时候他就是害怕这其中的意味。

  

  而他对姜耀汉的情感就是这些谎言之一。

  

  金佳温极力地试图否认这些感觉,但在此时此刻,姜耀汉的手指拢在他的手腕上,站得如此之近,他几乎不敢呼吸,他更没法否认。世界似乎已经缩小到只有他们两人,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在了姜耀汉的身上,心神早已晃荡。仿佛构成他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在与姜耀汉的频率共振,他的本质不断改变只为了与姜耀汉接轨。

  

  没有相互残杀,锐利的灵魂像拼图一样相互拼合在一起。

  

  姜耀汉那沉重而滚烫的目光催眠人心。慢慢地,金佳温缩回手,让它不再与姜耀汉的皮肤相贴,扣住他手腕的五指也松开了些,却依然禁锢着他。他们的手悬在两人的间隙之间,使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缩得更窄。

  

  更易越过。

  

  “你想要什么,金佳温?”

  

  那声音如诱人顺滑的爱抚,一阵暖流顺着金佳温的脊背向下涌去。

  

 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耀汉,心脏砰砰直跳,却无声无息,房间里不自然的寂静抵着他的耳膜。身处悬崖,他已准备好纵身而下。

  

  金佳温心中一颤,晃晃悠悠,脑海念头无比明了。这真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——抽出手绕过姜耀汉的脖子,缠上他的后颈,再向前跨出最后一步,跨过崖边,将人间纷扰抛掷脑后。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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